特立独行的父女

甄一/文

中国象棋，谁是宁夏地区水平最高的女选手？你绝对想不到，她是一个只有16岁的小姑娘——张筱笛。你更想不到的是，她是个无法行走的瓷娃娃，从小骨折了许多次。这一切经历注定让筱笛与同龄人有着迥异的生活：每天去棋院学习，每年三、四次奔赴全国各地比赛。下象棋，从单纯的“玩儿”到作为职业来培养，背后是筱笛过人的天赋和父亲张郑生考虑再三的选择。

筱笛6岁那年，张郑生作出了两个决定，一是从自己那个事业单位停薪留职，二是由自己来照顾。说到底，前者还是为了后者——因为6岁的女儿患有先天性成骨不全，已经骨折了二十多次。接回自己的家，张郑生却不打算送女儿去学校。“我不放心她的身体，怕她受到歧视。”张郑生说。至今，宁夏残联给筱笛捐赠了几次轮椅，他都没去领取。他找来小学课本，按照普通小学的教学进度，自己在家教孩子。

“我那时还是传统思想，小学——初中——高中。”张郑生坦言。但事实上，这位父亲的在对待女儿的教育上，一开始就没走寻常路。除了学习，筱笛还学过两三年长笛，尽管只是“玩儿”。

日子过了6年，张郑生的生活再次发生变化。他不得已一人带着筱笛生活，并给孩子报了一个中国象棋学习班。“我也想着孩子老是在家，接触的人少，就给她报了一个中国象棋班，想让她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

那个中国象棋初级班里的孩子从5岁到15岁都有，每周上两次课，老师则是中国象棋的国家级裁判。最初的学棋时光无疑是非常快乐的，筱笛说：“那时觉得中国象棋挺简单，很好玩。”觉得“简单好玩”的筱笛在班里迅速崭露头角，进步神速，受到老师的赏识。

但把这个“玩儿”的事情作为女儿终生的职业技能，张郑生还心存疑问。毕竟中国象棋的职业化程度远远不够，而筱笛所在的宁夏地区，也并非经济发达地区，中国象棋这个项目还未列入编制，女棋手更是寥寥无几。筱笛后来的老师全是男子选手，同学中也大多是男生。女儿在象棋这条道路上，能走多远呢？

2009年是筱笛学棋之路上的关键一年。她获得老师推荐，参加了2009年全国智力运动会，在所在的组里是年龄最小的一个，表现却还不错。这个被父亲抱着在赛场走来走去的小姑娘引起了一位女子大师的注意，她了解到筱笛的情况后，与张郑生有了更多交流，也让他对女儿学棋的职业发展有了更多思考。回到家里，张郑生为女儿请了更高水平的老师，恰好是筱笛启蒙老师的儿子，也是宁夏地区水平最高的选手。后来，宁夏地区水平前六位的选手，都做过筱笛的老师。老师们对筱迪都很好，一开始连学费都不收。

目前，筱迪已成为“一级棋士”，这是成为职业中国象棋选手的门槛。但要想取得更好的成绩，成为“大师”、“特级大师”这样高级别的职业选手，就得有更高水平的老师指导和参加更多比赛，但这两件事对筱笛来说，都不容易。

张郑生介绍，中国象棋水平较高的地区，是北京、上海、东北等东部地区，宁夏远远数不上，学习条件自然差一些。筱笛除了在宁夏当地拜师，在老师私人开设的棋院学习，还需要通过网络向其它地区更高水平的老师学习，二者费用都在每月1000元左右。这对于早在12年前就停薪留职照顾女儿的张郑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但这还算可以承受的，最头疼的是她出去参加比赛的费用。”张郑生诉苦道。

作为职业选手，筱笛需要不断参加比赛历练经验。但作为在宁夏没有体制内编制的选手，筱笛只能每年到体育局注册，然后自行报名参加各类比赛。而这些比赛中，除了极个别的比赛由宁夏体育局组织参赛，费用由体育局承担，其余都需要张家自己掏钱。

“别人参赛都是一个人去，我们就得两个人去。去了还得住指定的酒店，算上往返时间和比赛时间得住上近十天，每次花费都得万元左右，一年三四次比赛就得花两万多。这部分比较吃力。”

张郑生很羡慕北京等环境好的地区的选手。他说，平时这些地区的选手有当地体育局培养，还有企业赞助，要是在比赛中取得好成绩，更是有丰厚的奖金。他想让筱笛提高棋力，去这些发达地区下棋，有更好的职业发展。

虽然职业规划清晰，但筱笛的受教育模式，却让张郑生的决定备受争议。16岁的筱笛，都是由他当老师，在家里拿着课本教的。“学棋之前我没有一个朋友。”筱笛说。她在家里收藏着十几个布娃娃，她说这些是小时候的伙伴，那时她常常一个人对着娃娃们自言自语。学棋后筱笛有了一些“学棋的朋友”，但大多是男生，“只有一两个女生”。谈及最近流行的“快女”，筱笛说：“哎呀，好幼稚的。”

平时筱笛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用于下棋，而要是到了比赛前的集训，就是百分之百地投入到象棋中去，最近一两年来，由于学棋日益成为筱笛的发展重心，文化课的学习就几乎停滞了。筱迪说：“象棋对我是最重要的。”然而，玩毕竟是孩子的天性。15岁时，她偷偷玩电脑游戏被爸爸发现挨了打，心里还是觉得委屈：“我连普通小孩一半玩的时间都没有。”

筱笛现在已经是宁夏地区水平最高的女子选手，进当地大学不是问题。但张郑生想让女儿进全国名牌大学，当然，前提是下好棋。对于爸爸“不让她按部就班地学啊学”的教育方式，筱笛的回答是：“让将来的成绩证明对错吧。”

其实，12岁开始学棋的她，有着自己的理想：成为“特级大师”——这是中国象棋中代表最高水平的专业称号。

（本文图片由受访者本人提供）

附：张筱笛参赛一览表

2009年全国智力运动会混合团体

2010年全国象棋锦标赛（个人）

2010年全国体育大会混合团体

2010年全国残疾人象棋锦标赛(第二名)

2011年全国青年锦标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