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的夕阳

  教育 婚姻家庭 
2013-06-17 15:47
摘要:我的电脑里存着几张拍落日的照片,像素很低,是用很普通的手机照的。我想,叔叔当初发给我这几张相片的时候,一定想不到我至今还珍藏着。

叔叔的夕阳

张皓宇(河北病友)/文

我的电脑里存着几张拍落日的照片,像素很低,是用很普通的手机照的。我想,叔叔当初发给我这几张相片的时候,一定想不到我至今还珍藏着。

我和叔叔的感情一直很亲密。儿时的我,父母在外工作,由爷爷奶奶照看长大。叔叔住得很近,常常陪我一起玩儿。他是爷爷最小的儿子,在我心中一直是个年轻而阳光的帅气小伙,虽然长我一辈,却更像个彼此插科打诨的大哥哥。我们总是没大没小地互相开着玩笑,他以把我逗生气为乐,我也常常不争气地在斗嘴中败下阵来。有时打闹得过分,还会引来爷爷或奶奶的一声责备。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和他是爷爷奶奶眼里一对顽皮的孩子。

后来我回到了父母身边,再后来又到外地上了大学。我和叔叔的联系越来越少,渐趋于无。过年或暑假回老家,便成了我和他难得的相聚时机,我们总会好好地叙上一叙。他对我的大学生活很感兴趣,问长问短,我一边兴致勃勃地讲着大学里的经历,一边询问他的近况。有一回,他掏出手机给我看最近照的照片,于是,我见到了在他手机里的这轮夕阳。

“这照的是什么?”我望着照片里空旷的景象,没有人物,一时没反应过来。

“太阳,”他笑着解释道,“有一天我坐厂子的班车下班回家时,忽然发现眼前夕阳的景色很美,就拍了下来,拍了好几张呢!你看,很美吧?”

我稍稍有些惊讶,细细欣赏起来。照片里,夕阳正好在汽车正前方的公路上方。一条宽阔平坦的大路通向远方的地平线,尽头,一轮红日映射出灿烂云霞,而叔叔正驶向这片绚丽世界。方寸之间,别有一番动人的天地。我不由得点头道:“确实很美!”

后来我想,为什么自己一听他说拍夕阳,会感到有些惊讶呢?也许是因为,在我们这一大家人中能这样做的,怕唯有叔叔而已。以父亲、姑姑的性情,很少会注意到这些风景。包括我自己,这些年来也总在忙忙碌碌之中,忽视了这些微不足道又动人心神的美。

然而,在爷爷的三位儿女之中,叔叔的人生其实颇不顺利。他前些年离过婚,再次组建了一个美满家庭之后,又不幸遭遇车祸,头部受了重伤,休养了很长时间。后来虽然痊愈,却不能过度用脑。而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其实他曾是本地数一数二的象棋高手。过去奶奶就跟我讲叔叔很聪明,只是太贪玩,学习才不是很好,但是自己琢磨个啥事儿,肯定能玩出花来。如今叔叔和我说起他当年如何痴迷象棋,如何战胜周围的高手,依然神采奕奕。另外,我会一点围棋,这也是和叔叔一块儿玩时他教我的。如今他下棋不行了,总是输,但我从他那不服气的笑容和言语里,依稀似能看到他当年的风采。

是的,和父亲、姑姑相比,叔叔又是最爱笑的一个。曾经的年轻小伙,现已略微留起髭须。但我和叔叔交谈起来,他全然没有这个岁数上的深沉世故,还是那么幽默开朗。看到手机里的那轮夕阳,我忽然意识到叔叔那轻松表情的背后,支撑着他的力量。那是一种内在的乐观气质,一种本真的生命热情,让他不会错过路上的风景,感受到美的魅力,享受这份质朴的愉悦。

我们常说,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但这样一双眼睛,往往成了孩子的专利。世事的艰辛,让我们在匆匆前行中,心态越来越老,眼神越来越沧桑,青春年少的高昂热情,化为老气横秋的深沉内敛,面朝大海不再激动,春暖花开不再欣然,喜怒不形于色,却斤斤计较于利益得失。行走在人生的坎坷道路上,一心只奔着远方的目的地,却不再留恋两旁的景色。

其实,欣赏那夕阳的美丽,拿出手机来留念一下,并不耽误什么时间。我从叔叔那把这几张照片要了过来,一直保存在电脑里。有时我会想起这几张照片,那灿烂的晚霞映在心里,顿时,多了一重温暖。

落笔之时,我又一次看了看这些照片,看地平线上那轮火红的太阳。忽然发现,叔叔说这是夕阳,但那迸发的光芒勃然向上,不与朝阳一般无二么!

(作者系山东大学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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